岁月荏苒,亘古即须臾,时光风化不了那不需言语的情意,爱渐渐成了永恒。
许多记忆已渐渐模糊,恍若被时光撒下一层粉末,而那片邈远澄澈的天穹和旧瓦房上几只小憩的野雀,却在记忆之海幻化为几束火焰,不时跳跃、闪动。
在我还是孩子,小得不会说话的时候,她就在那里,青布的斜襟大袄,掖一块浅灰的手绢,用小勺在嫩黄的鸡蛋羹上划几下,把软滑的小方块喂到我嘴里。雨在檐下轻轻顿一下,拉长一点,落下来,落在青砖地上一个细的小涡,小水滴四溅。
粗粝瓦房在童年的记忆里伫立着,孩子到了奔跑的年纪,老人本来就不笔挺的背脊渐渐佝偻起来。那时最快乐的事儿便是寻一块被太阳烘得滚烫的瓦片,浇上一壶清水,听?咝咝咝?的迸溅声。累了,就奔向总在不远处轻唤的人儿怀里,在瓦房下睡去,蜷缩在她怀里,风拂面,从她手中轻摇的蒲扇吹来。
孩子渐渐大了,帮已老的奶奶梳头,我总是先拿一把小梳子别住她的头发,用小银剪把长的几绺剪掉,仍记得她脖子后面有一个很深的窝儿,要用手按住,说:?别动,别动。?一根根剪掉。
孩子有一年病得很重,奶奶每日喂她吃药,床头总放一碗水,手里一粒话梅糖,她总先喂我吃药,?一口,一口咽下去。?再喂我喝水,一粒话梅糖最后放在嘴里,一下午,摸摸我的腮帮子,硬硬的还在,吃药时,她总顶着我的额头,说为我的脖子长一点劲。
又过了许多年,孩子随父母远走,老人缄默地,站在瓦房投下的阴影里的画面一直都在她心中。等我再回去时,她已在病床上。我喂她吃药,床头一碗水,手里有一粒话梅糖。?一口,一口下去?,她冰凉的纹路印在我的额头
孩子的生命里有她的衰老,老人的生命里却是她的成长,那些须臾终成不朽,在两段交织的生命里构筑起亘古不变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