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学我就很奇怪，这个女生，孤零零一个人坐在最后排，与几个明显对她不屑的男生坐在一起，因为我总是瞧见那几个淘小子凑在一起叽叽咕咕，然后对着她发笑。
仔细瞧这姑娘，黑黑的容长脸儿，头发长长的，黑黑的，厚厚的，有点自来卷，还穿着件长长的黑色的衣服，与班里的那些粉粉的、娇娇的小公主们的确泾渭分明。
没有人愿意做她的同桌，我不高兴，怎么可以凭颜值就排斥自己的同学？挑了班里大眼睛的小美妞玉洁做她的同桌，玉洁超级听话，并无异议。
但是，女生们吃饭时一群叽叽喳喳，只有她端着一个样式普通的饭盒走在后面，别的女生爱娇的找我要热水泡面，她就孤零零一个人吃干脆面，军训时，女生们娇滴滴要药水，她揉着起泡的脚底板半句不发。
她的任务是擦黑板和整理讲桌。
于是，这一学期我都不再操心这件事，她到校总是很早，洗干净抹布，有板有眼干完所有的活，安安静静看书、背单词、预习新课。
成绩出来，遥遥领先。
只是，有次体育课，我发现，她自己躲在教室的角落里，大为奇怪，问她怎么回事，说没人和她一组，今天练仰卧起坐，女生13人，有意无意间，分组后，她便落了单。
仰起脸，她问我，老师，我很丑吗？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我？我仔细看着她黝黑的脸蛋，认真的回答，不，你一点儿也不丑，你的脸，是很多人在海边暴晒也得不到的健康的好肤色，咱们的这儿的孩子还没有足够的成熟来包容与自己的审美观相悖的东西，你要等待。毛毛虫变成蝴蝶之前，也是胖胖的不美呢，但是，化茧成蝶的一霎那，美得惊心动魄啊！还有丑小鸭，有谁会晓得它会变成美丽的白天鹅？
但是，你也有自身的问题，女孩子，要经常洗澡沐浴，把自己打理的舒舒服服，干干净净，你的头发，像海藻一样，不要老是乱糟糟的，梳个马尾，编个长辫子，都是很美丽的呀！
不要把自己与同学们隔得太远，你的英语学得这么好，班里面的孩子们很多单词都不会读，你可以教他们呀，让他们和你一样读的字正腔圆，不是很好嘛？为什么非要下课时也捧着一本小说自得其乐呢？
另外，老师必须告诉你，志当存高远，不要拘泥于身边这个狭隘的世界，与你同龄的孩子恒河沙数，他们都在刻苦的努力，你若想化茧成蝶，必须付出百倍的努力和艰辛。
暑假里，浏览久已疏远的乐读，发现喜爱的叶倾城的这篇文章，与你共享：
蝶变，往往要以时间作为交换。
很多年前我便认识她，那时我刚出茅庐，刚开始有大学女生慕名而来，其中就有她一个。
第一面我吃了一惊，想来想去，最客观的评价还是一个字：丑。农家女，矮个子，扁平脸塌鼻梁，皮肤黄黄的，最触目惊心的是一口烂牙，一说话一笑就像是在龇牙咧嘴。她眼神诚恳，我却有点儿不知所措：我能给她什么样的建议？尤其是，她还是专科生。
这听起来是一个输在起跑线上的人生：出身寒微，挣扎出鸡窝却离枝头远得很。专科毕业的她，将来能做什么呢，文员？尤其是，爱与喜欢，往往都要以相貌打底，她有再多优点，也会被她土气甚至难看的面容全盘挡住。女孩子到底是干得好还是要嫁得好？仿佛，她两者都没份。
后来没再见过面，只断断续续有联系：她专升本了；又过两年，她留校当辅导员了；去做讲座，她事后才知道消息，说她正在那所大学读研，可惜没来参加
不久前，我意外地在一次活动中遇见她是她热情地喊我名字，我先没认出她来，她报出名字来，我吓了一跳：判若两人都不能形容她，几乎是天人之别了。娇小个子，身材保持得很好，一件香奈儿小黑裙穿得玲珑有致，八厘米高跟鞋进退自如。发型精致，妆容得体，细看，五官仍平凡，肤质仍泛黄但这有什么关系，白璧亦有微瑕。她活泼了很多，常常大说大笑，但牙齿顺眼了，她笑着说：前几年戴了牙箍。
细问她的近况：原来她已经博士毕业，现在大学教专业课。婚姻方面有些蹉跎，过了三十五岁才嫁给大她一岁的同校老师，去年生了儿子。我问得直接，她答得落落大方。谈起孩子，她诙谐地说：我教育孩子的原则就是：人丑就要多读书。仰头哈哈一笑，全不带一点阴霾。
曾经的她，能如此坦然说起自己的外貌吗？我想不起来了。
别撇嘴，说这不过是一个励志故事，我看到的，不是故事，是近在身边的、活生生的人，一个完美的范例，让我看到，人可以如何靠努力改变命运。她曾经一无所有，无背景，无学历，无颜值，只有一颗向上的心、不曾停下的双脚。我知道她爱过，但这爱被嫌弃了，挫折感像沙子一样磨损人的心，她什么也不说，一直往前走，选择了最笨拙而最有效的道路：学习。
多么艰难的一条路，忍受寂寞、疲倦，同龄人有些嫁作人妻、相夫教子，有些在职场上尽情挥洒，有些吃喝玩乐、享受青春，自己却只有一卷书一盏灯而已。读出来会怎么样？是否一定有未来？她彷徨过没有，有没有起意放弃过？我想她能确定的就是：读不出来，多半没有未来。心系一处，守口如瓶，是唯一的成功之道。
于是，她变美了。有人鄙视她：不过是个女凤凰。这里面有明确的歧视，但也可以视为嫉妒，博士、副教授在手的她，有夫有子，自此可以安身立命了。
常听年轻女孩子说：读书没有用，这是一个看脸的社会。还有人对我的观念不以为然：提升了自己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要被男人挑来选去，皮肤也差了、年纪也大了，有什么优势。
也许她们是对的，但我认识的一个男人这么说：只有年轻男孩子才不管不顾，只挑漂亮小姑娘呢；男人到了三十岁上下，都很现实，都愿意找家境好、工作好、能力强的如果还长得漂亮，就更好了。
除非天生丽质，生来就要成为艺术品。否则，这世上大部分事物或人，其实都以实用为主美貌，只是锦上添花。所以，你得先成为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