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这次当了校车改革的实验品。12月20日,甘肃正宁校车事故受伤孩子的家长武晓勇(化名)说。
校车事故过后,一些家长悟出一个道理:正是孩子们的伤亡,才引起整个社会对校车的关注,进而让有关部门有所作为。在赔偿死者家属钱财后,对于孩子的家庭和对幸存者的心理阴影又该如何去弥补呢?
此时距离11月16日校车事故发生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死者获得了赔偿,伤者在救治后纷纷出院,生活眼看着又要回到以前的轨道上,可在一些家长看来,事情并未结束。
病倒的老人
在冬日肃杀的渭北高原,离小博士幼儿园15里路远的正宁县于家咀村无疑是这次校车事故的重灾区。
11月16日清晨,贺佳玮被奶奶送上了校车,还没等他站稳,车就发动了。
当车祸的消息传到村里时,贺佳玮的奶奶当场就出了状况。
于家咀村人多地少,年轻人大都选择外出打工,老人和孩子成了村里最常见的组合。遭此事故,老人顿时感到无法向儿女交代。
3岁的高琪出事时,她爷爷还在镇上打零工,老高和老伴很快被人接走了,并安排住进了县城的宾馆。认领尸体时,孩子们身上穿着统一买来的新衣服,他们被允许土葬。
孩子8个月大的时候,就被留在家里跟着我们。老高说,孙女夭折后,老伴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并很快诱发了严重的胆管结石,从上海匆忙赶回来的儿子儿媳强忍悲痛,又赶紧接老母亲去上海做手术。
手术费用就花了6万多块。单独留在家里的老高接到了儿子从上海打来的电话,而家里拿到的死亡赔偿金是43.6万元。
相比之下,贺家的情况要好很多,贺佳玮的奶奶还有大把机会去疼爱孙子。除了头部受到撞击、脸上擦破点儿皮,贺佳玮并无大碍。
他意识清楚地进了医院,甚至还跟旁人描述了车祸发生时的情况。这个5岁小男孩算是伤得比较轻的,在住院观察几天后,赶回老家的父母就接他回家了。出院时他们领到3个月的营养费,每天20元钱,另外还有一笔数额不大的护理费。
孩子们插进学前班
回到家的贺佳玮再也不愿去幼儿园上学,虽然事发两天后,政府火速在小博士幼儿园的分院成立了新的幼儿园,取名正宁县榆林子镇幼儿园,并把小博士幼儿园的所有教师照单全收,可是除了附近的两三百名学生尚能按时报到外,偏远村子的孩子都不再来。
让儿子呆在家里,贺佳玮的父亲贺华民心里也不踏实。贺佳玮时不时会害怕,说大车撞了我们,这让贺华民夫妻俩不知如何是好。后来,贺华民又把儿子送到村里的小学。
在校车事故发生后,教育部门要求各村小学的学前班积极接纳原本在镇上幼儿园上学的孩子。实际上,于家咀村的小学一直设有学前班,但自从小博士幼儿园出现,学前班就不再是年轻家长们的选择。他们觉得在幼儿教育上,小博士更专业。
于家咀村小学就在村子中心,离贺家不到500米,贺佳玮跑几步就到了,再也不用担心坐车出事了。而那些在校车事故中没有大碍的孩子现在基本上都插进了学前班,校长张彩合联系上级主管部门调配了相应数量的桌椅板凳,却没有专业的幼教,只好让学校的几位年轻老师去参加短期的幼教培训。
上学的事似乎可以先这样将就,孩子们重新在校园里蹦蹦跳跳了。
出院不是结尾
随着时间的推移,悲伤在于家咀村慢慢消散,大人们从激动中逐渐平静下来,开始认真考虑孩子的事。贺华民总觉得校车事故还缺少结尾,孩子被撞了,然后被治疗,然后再出院,是否还应补偿精神损失?
就像贺华民担心儿子的心理健康一样,不少受伤孩子的家长认为政府应该给孩子们做心理辅导。于坤4岁的女儿于佳音12月12日才出院,在出事后,于佳音就因严重的脾裂伤被送到了咸阳一家医院,一住就是26天。住院期间,有医生给于佳音做了心理辅导。
受此启发,于秉忠咬咬牙给同样受伤严重的女儿于迎丽买了一部学习机,播放他自己一点儿也不懂的日本动漫,于迎丽就整日趴在炕头上对着屏幕,暂时忘掉了偶尔还有的腹痛。
相比看不见摸不着的心理创伤,家长们更关心后遗症对孩子健康的潜在威胁。
尽管已经出院一个多星期,但于迎丽还有少量的腹腔积水,于秉忠只好在县里买药继续给她治疗。而对于佳音来说,医生建议于坤在一个月后带女儿再去咸阳复查。
不是我不相信医院的诊断,这次孩子受伤大多是内伤,脑震荡、脏器损伤等等,比一般外伤更难治疗,也更容易留下后遗症。武晓勇很担心,他发现儿子受伤后好多事情都忘得很快,跟以前不太一样。
一些家长决定听武晓勇的,尝试去和政府进行一次正式的沟通,武晓勇的观点是:我们有三个要求,第一,这次悲剧是一个家庭的悲剧,有很多家人因为孩子出事而病倒,政府是不是要给这些家人赔偿;第二,孩子们的心灵受到严重的刺激,是不是该有精神损失费;第三,如果孩子因此留下了后遗症,以后的治疗费用谁来承担。
武晓勇和家长们都表示,我们要承认在这次出事后,政府的救治工作很积极也很及时,我们很感谢。
与此同时,政府的工作还在按部就班地进行,除了善后事宜,榆林子镇政府已经公开招标,将花费218万元新建一座幼儿园,计划6个月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