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一篇博文《孩子成绩差这样管成吗?》中我讲道,小崽子上到小学三年级时学习成绩下降,我开始了盯人防守的管理方法,非但没有奏效,情况反而越来越不好,我就像双手抓了把烂泥,越使劲握,越握不住。那烂泥顺着我手上所有的缝隙往外跑。我越加力握,跑得也越快。眼看自己手里能使用的办法越来越少,可孩子身上的毛病是越来越多,这一切迫使我不得不从头开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
孩子三年级的第一学期就这样在压抑、愤怒、哀怨、无奈、手忙脚乱中过完了,在那个寒假我开始好好反思,不断地向自己提出一些问题并为此寻找答案:孩子学习成绩差会有什么问题?我担心孩子的成绩差会影响她的生活环境,老师与同学会对她有看法;孩子成绩差就会对学习没兴趣,就会厌学;就会与同样不喜欢学习的孩子交上朋友;就会过早地走向社会;从而在社会中迷失孩子成绩差就失去了追求未来好生活的能力总之一句话:孩子成绩差意味着这个孩子就完了,一切都完了!有这样一个孩子真让我丢脸!我怎么能有一个这样不成器的孩子呢?
等等,当我想到这儿,内心的一个声音提醒我,让我等等,让我停下来,那个声音问我:为什么有这样一个孩子,我就会感到很丢脸?很没面子,我为什么就不能接受一个学习成绩差的孩子呢?孩子成绩不好就一定会成长为坏孩子,没有未来的孩子吗?后面几个问题的答案都是否定的,所有问题都集中在了:为什么我不能有一个学习成绩不好的孩子呢?
这一问把我自己给问住了,也把我自己给问清醒了。我知道是自己不能面对孩子学习成绩差的问题。我从事的是家庭教育工作,四处给家长朋友们讲课是我的一种生活常态,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听过我讲座的朋友,还是那些把我介绍给别人的朋友,在介绍我的同时都会说一句:人家孩子学习成绩没得说!人家孩子教育得那叫一个棒!讲座完后,(其实在这个博客家园里也一样)都不断会有朋友问我:猫妈,你的孩子学习特棒吧?她上的一定是最好的学校吧?有你这样的妈妈,她学习一定没问题!面对这一切说词,再面对我家小崽子全班最后一名的现实,我自己好像干了什么亏心事似的无颜以对。
想到这些尴尬的同时,又有一件事唤起了我的记忆,那就是我自己的成长:我是高知家庭出身,父母都是著名大学的著名教授,无论妈妈还是爸爸在其自己的学科里都很出名,而我自己从小学习成绩就很差,上高中时是全班倒数第四名,在这点上父母从来没有说过我,他们总是告诉我:奇奇,学习成绩差没关系,只要努力就好,成绩从来都不说明一切,将来你走向社会不会差的,爸爸、妈妈相信你。
高中,别人为了高考一个个都努力奋进,而我还在画我的工笔人物仕女画,读我的《红楼梦》,还常常一个人翘课跑到颐和园后湖边对着湖水发呆,面对这一切父母从没有说过我。后来我侥幸以孙山的位置考上了大学,走上工作岗位后,我曾与父母就这个话题长聊过。
我问他们,我没考上他们所在的名牌大学,只上了一所极差的垫底大学,也没有从事他们的专业,也不可能有他们那样的成就。可是与他们资历一般,或是,很多在工作资历与名望上都不如他们的那些同事与友人的孩子们都纷纷出国了,留在国内的也大都在大学里当了教师(后来许多人都已是副教授,教授了。不过这是后话),许多人的孩子们差不多都子承父业,或子承母业,而你们的宝贝女儿是一名售货员,(当时我的实习工作是站柜台当售货员),你们难道不对我失望么?父母的回答让我现在都记得:你是我们的女儿,我们从来都没有对你失望过,能不能子承父业、母业,不是我们说了算的,而要看你自己将来的发展,如果你真的想从事我们这样的专业,不上大学也一样可以做到,人的理想没有谁,没有任何条件可以阻挠,这一切要看你自己的要求,如果你现在有这方面的要求只要努力就可以做到,与那种按部就班往上走的人们有所不同的是,你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与艰辛,但那是你自己的选择,作为父母,我们无权对你提出这样或那样的要求。父母的责任是把孩子养大,只要在人品上没有问题,我们就算完成任务,至于你自己干什么工作、过什么样的生活,那是你自己的事。就算是扫马路,只要你尽心尽意地干了,我们也不会感到丢人。不过无论干什么,一定要努力做好自己所干的工作,不可忘记学习,学习能力是人终身要面对的能力,只要你能不断学习你喜欢的东西,不断地为此而付出努力,爸爸、妈妈就相信你今后的人生不会差。就这样,在父母的这种家庭教育观念下我走到了今天。
现在我的孩子学习成绩差了,我却不能面对,说到底是我在怕,并不是孩子的成绩丢了我的脸面,而是我希望自己孩子的成绩成为我工作上的装饰品,是我需要她成绩好,是我不敢面对她成绩不好,孩子不是妈妈未来的装饰,她有自己的人生,她需要的不是用现在不好的成绩否定她的一生,而需要妈妈在她成绩不好时,让她看到生活与未来的希望。这绝不是因为小崽子成绩差而给我引来的麻烦,那是我自己原本就有的问题,也是我自己需要面对自己的问题,当把这一切关于自己的问题都想清楚后,我决定直面自己的内心,不再跟小崽子的成绩叫板了,这一转变给我的内心带来了平静。
这段可贵的内心平静使我看到了希望,我开始运用心理学理论重新调整自己在家庭教育中的方向。